作为一个做了近三十年的心胸外科医生,按理说,也应该看多了生与死。但落笔写下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怔了一下。 是啊。生与死,生命的二个极端,同时也是不喜不悲的二个极端。 为何想写这个题目,是缘于前几天,我们团队将一个心脏破裂的病人,由于急救车送到我们医院时已近心跳、呼吸停止,于是在运送车上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紧急送往手术室。运送途上的照片被放到了微信朋友圈,这下全市都火了。可不是吗,这与前些日子热门电视剧《外科风云》非常接近的镜头,一下子将人们的兴趣点点燃了起来。翌日,全院科主任会议,这种会议,我总是很积极,会坐到前两排靠中间的位置,我们分管宣传的院长坐到我边上来问我这十多年心脏破裂在我院共抢救了多少例了,我说了个大概五十多例了吧。他诧异道这么多,为何不加强宣传?我沉默片刻,说出我不敢宣传的忧虑:一是怕小年轻知道后觉得反正中心医院连心脏刀刺伤都能救过来,那他以后动刀动枪时就会少了一份顾虑,先出口恶气捅了再说,最多往中心医院送就行了。二是心脏破裂能送到医院还有一口气的毕竟是少数啊,能送进来的我们大多能救过来,可老百姓不明白这个道理啊。一旦碰到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就不理解了,你们自己宣传的心脏破裂救治成功率如何如何,可为何到我们这里就不行了,肯定是哪个环节耽误了,我们要告你!我不是怕他们告,我是没时间去应付啊。听完,我们院长沉默了。真的,医生是人不是神,他们只能帮你一把,只能尽力,仅次而已。 三十出头,我就当上了主任,觉得自己很厉害。曾记得九十年代中后期吧,我刚从上海进修回来不久,挟进修回来的余威再加上院领导和上海老师的鼎力支持,短期内就开展了不少的心脏手术,在院内外积累了一定的口碑。那天,我在手术台上被叫,说急诊科有一考虑心脏破裂的病人让我去抢救。冲过去一看,B超已做,提示左侧大量胸腔积液、心包腔积液。好家伙,想都没想就马上往手术室送。到了手术室慌了,没有空的手术间,急的在走廊骂娘跳脚。真巧那时我们院长也在里面手术,听到吵闹声过来一看就知道情况,从容地指挥将里面开阑尾的病人手术中途暂停,拉出来先放走廊,将这个心脏破裂的病人先拉进去。急急地洗了手,给病人消毒、铺巾,准备切皮肤的时候,麻醉师大喊:“动作快,心脏快停了!”马上切开,来不及仔细止血,迅速锯开胸骨,撑开。厉害,心包有一裂口约5cm长,血已积满左侧胸腔,“人”字切开心包,发现右心耳有一口子约2.5cm,像一个鱼嘴样张着,血还有往外淌。马上用无损伤血管钳夹闭裂口,人工按压心脏并嘱麻醉师加快输液、输血的速度。约一分钟后心脏复跳。感谢上帝,长吁了一口气。接下来的问题就简单了,从容地用无损伤的心脏缝线缝补裂口,彻底止血,放置引流管后逐层缝合…… 人终究会死,人生活在世上追求的也就是人生意义的过程。见的生死多了,我倒反而感到自己的无能,无能为力!看到过一句话,颇有感触,医生只是将排队去见上帝的人,个别的去帮一把,减缓他的速度而已,可现在有很多人,倒自个急着要插队,估计是人生时插队习惯了。
超声刀其实不是一把刀,它的工作原理我不想展开,我只想解释为它是我们胸外科医生手术中的一个好帮手。 超声刀进入我们胸外科领域,时间不长。在试用初期,我无疑是幸运的。因为我是我市胸外科的主委,又是我们医院的科主任,在起先几次的试用中我的特殊身份无疑是帮了大忙的。我第一次接触它是请了一个上海肿瘤医院的教授来院指导一个开放的食管癌的手术,只见他在分离食管的周围组织时,原本需要分开、钳夹、切断、结扎四步完成的小血管的处理用这把刀只需短短数秒就完成了。我心里一动,碰到好东西了!我暗暗将教授的动作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没过几天,碰巧一个同样的手术,我通过关系联系到厂家。厂家倒是非常主动,手术前仔细地介绍了工作原理。我说简单点,你告诉我如何使用就行了,这时我知道碰到较大的血管用“慢速档”,较细的呢就用“快速档”,而且说大胆用,用坏了也不用赔。好嘞,一个手术下来,嗯,感觉不错。后来,随着胸腔镜技术在我科的推广,超声刀的使用也随之增多。当然了,使用也愈熟练。我现在基本上将以前分离钳、止血钳、剪刀、夹持钳等的功能大部都由这把刀代替了,由此带来的好处,就是缩短了手术时间,增加了手术的流畅性,明显减少了术中的出血量,使手术野更加清晰、解剖更加精准。有时一台手术下来,尤其是高难度的手术下来,回忆术中这把刀的好处,绝对不亚于狙击手对自己那把枪的欣赏! 外科,是一门手艺,往高了拔也可称为艺术。嵇康说,声音没有喜乐、哀乐之分。声音能成为音乐,与听者的内心感触有关。同理,再说这把刀,用久了于我就相当于我手术台上的得力助手,只要我觉得对我手术有很大的帮助,就是一把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