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黑青证(二十五)干明僧人.病伤寒.目赤.颇渴.咽干.饮水无.腰疼.身热.脉沉而微细.此少阴证也.恣纵不慎忌.乃饮水.遂致痞气.痞气结聚.身如被杖.数日变为阴毒矣.脉见于皮肤上.大而且虚.鼻中如烟煤.甲青.须臾发喘.是夕死.论曰.扁鹊云手足爪下青黑者死.宋迪阴证诀云.阴毒盛.则指甲黑青.病至此则为不治.
筋惕肉证(十七)乡里市人姓京.鬻绳为业.谓之京绳子.其子年近三十.初得病.身微汗.脉弱.恶风.医者误以麻黄汤汗之.汗遂不止.发热.心痛.多惊悸.夜间不得眠卧.谵语.不识人.筋惕肉.振振动摇.医者以镇心惊风药治之.予视之曰.强汗之过也.仲景云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青龙汤.服之则筋惕肉.此为逆也.惟真武汤可收之.仲景云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身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予三投而大病除.次以清心丸竹叶汤解余毒.数日瘥.
动气伤寒动气.何以明之.动气者.为筑筑然动于腹中者是矣.脏气不治.随脏所主.发泄于脐之四旁.动跳筑筑然.谓之动气.难经曰.肝内证脐左有动气.按之牢若痛.心内证脐上有动气.按之牢若痛.肺内证脐右有动气.按之牢若痛.肾内证脐下有动气.按之牢若痛.是脏气不治.腹中气候发动也.动气应藏.是皆真气虚.虽有表里攻发之证.即不可汗下.经曰.动气左右.不可发汗.汗则头眩.汗不止.筋惕肉.是发汗而动肝气者也.动气在左不可下.下之则腹内拘急.食不下.动气更剧.虽有身热.卧则欲蜷.是下之而动肝气者也.动气在上.不可发汗.汗则气上冲.正在心端.是发汗而动心气者也.动气在上不可下.下之则掌握热烦.身上浮冷.热汗自泄.欲得水自灌.是下之而动心气者也.动气在右.不可发汗.汗则衄而渴.心苦烦.饮即吐水.是发汗而动肺气者也.动气在右不可下.下之则津液内竭.咽燥鼻干.头眩心悸.是下之而动肺气者也.动气在下.不可发汗.汗则无汗.心中大烦.骨节苦痛.目运恶寒.食则反吐.谷不得下.是发汗而动肾气者也.动气在下不可下.下之则腹胀满.卒起头眩.食则下清谷.心下痞.是下之而动肾气者也.且脾内证.当脐有动气.经特曰脐之四旁动气.不可汗下.独不言脾候.当脐有动气者.以脾居中州.为胃以行津液.发汗吐下.独先动脾.况脾家发动气者.讵可动之也.所以特不言之也.伤寒所以看外证为当者.盖不在脉之可见.必待问之可得者.发汗吐下.务要审谛.举此动气.类可知矣.
悸伤寒悸者.何以明之.悸者心忪是也.筑筑踢踢然动.怔怔忪忪.不能自安者是矣.心悸之由.不越二种.一者气虚也.二者停饮也.伤寒二三日.心中悸而烦者.小建中汤主之.少阴病四逆.其人或悸者.四逆散加桂五分.是气虚而悸者也.饮水多.必心下悸.是停饮而悸者也.其气虚者.由阳气内弱.心下空虚.正气内动而为悸也.其停饮者.由水停心下.心为火而恶水.水既内停.心不自安.则为悸也.又有汗下之后.正气内虚.邪气交击.而令悸者.与气虚而悸者.则又甚焉.太阳病发汗过多.其人叉手自冒心.心下悸.太阳病若下之.身重心下悸者.不可发汗.少阳病不可吐下.吐下则悸而惊.少阳病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此属胃.胃和则愈.胃不和则烦而悸.是数者.皆汗后挟邪者.与其气虚而悸者.有以异也.或镇固.或化散之.皆须定其气浮也.又饮水过多.水饮不为宣布.留心下.甚者则悸.金匮要略曰.食少饮多.水停心下.甚者则悸.饮之为悸.甚于他邪.虽有余邪.必先治悸.何者.以水停心下.若水气散.则无所不之.浸于肺则为喘为咳.传于胃则为哕为KT.溢于皮肤.则为肿.渍于肠间.则为利下.不可缓之也.经曰.厥而心下悸.宜先治水.与茯苓甘草汤.后治其厥.不尔水渍于胃.必作利也.厥为邪之深者.犹先治水.况其邪气浅者乎.医者可不深究之.
舌上苔伤寒舌上苔.何以明之.舌者心之官.法应南方火.本红而泽.伤寒三四日已后.舌上有膜.白滑如苔.甚者或燥或涩.或黄或黑.是数者.热气浅深之谓也.邪气在表者.舌上即无苔.及邪气传里.津液结搏.则舌上生苔也.寒邪初传.未全成热.或在半表.或在半里.或邪气客于胸中者.皆舌上苔白而滑也.经曰.舌上如苔者.以丹田有热.胸中有寒.邪初传入里者也.阳明病胁下硬满.不大便而呕.舌上白苔者.可与小柴胡汤.是邪气在半表半里者也.阳明病若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舌上苔者.栀子豉汤主之.是邪客于胸中者也.脏结宜若可下.舌上苔滑者.则云不可攻也.是邪未全成热.犹带表寒故也.及其邪传为热.则舌之苔.不滑而涩也.经曰.伤寒七八日不解.热结在里.表里俱热.时时恶风大渴.舌大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是热耗津液.而滑者已干也.若热聚于胃.则舌为之黄.是热已深也.金匮要略曰.舌黄未下者下之.黄自去.若舌上色黑者.又为热之极也.黄帝针经曰.热病口干舌黑者死.以心为君主之官.开窍于舌.黑为肾色.见于心部.心者火.肾者水.邪热已极.鬼贼相刑.故知必死.观其口舌.亦可见其逆顺矣.
辨太阴病脉证并治太阴之为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若下之必胸下结鞕。太阴中风,四肢烦疼,阳微阴涩而长者,为欲愈。太阴病,脉浮者,可发汗,宜桂枝汤。桂枝汤方桂枝三两 芍药三两 甘草二两(炙)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劈)右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须臾啜热粥一升,以助药力,温覆取汗,不汗再服。自利不渴者,属太阴,以其脏有寒故也,当温之,宜服理中、四逆辈。伤寒,脉浮而缓,手足自温者,系在太阴。太阴当发身黄,若小便自利者,不能发黄。至七八日,虽暴烦,下利日十余行。必自止,以脾家实,腐秽当去故也。本太阳病,医反下之,因尔腹满时痛者,属太阴也,桂枝加芍药汤主之;大实痛者,桂枝加大黄汤主之。桂枝加芍药汤方桂枝三两 芍药六两 甘草二两(炙)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劈)右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分三服。桂枝加大黄汤方桂枝三两 大黄二两 芍药六两 甘草二两(炙)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劈)右六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太阴病,脉弱,其人续自便利,设当行大黄芍药者,宜减之,以其人胃气弱,易动故也。太阴病,大便反鞕,腹中胀满者,此脾气不转也,宜白术枳实干姜白蜜汤,若不胀满,反短气者,黄芪五物汤加干姜半夏主之。白术枳实干姜白蜜汤方白术三两 枳实一两半 干姜一两 白蜜二两右四味,以水六升,先煮三味,去滓,取三升,纳白蜜烊消,温服一升,日三服。黄芪五物加干姜半夏汤方黄芪三两 桂枝三两 芍药三两 生姜六两(切) 大枣十二枚 (劈)干姜三两 半夏半升(洗)右七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再煎取三升,分温三服。太阴病,渴欲饮水,饮水即吐者,此为水在膈上,宜半夏茯苓汤。半夏茯苓汤方半夏一升 茯苓四两 泽泻二两 干姜一两右四味,以水四升,煮取三升,去滓,分温再服,小便利,则愈。太阴病,下利,口渴,脉虚而微数者,此津液伤也,宜人参白术芍药甘草汤。人参白术芍药甘草汤方人参三两 白术三两 芍药三两 甘草二两(炙)右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太阴病,不下利、吐逆,但苦腹大而胀者,此脾气实也,厚朴四物汤主之。厚朴四物汤方厚朴二两(炙) 枳实三枚(炙) 半夏半升(洗) 橘皮一两右四味,以水五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太阴病,不吐、不满,但遗矢无度者,虚故也,理中加黄芪汤主之。理中加黄芪汤方人参三两 白术三两 干姜三两 甘草三两(炙) 黄芪三两右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太阴病,欲吐不吐,下利时甚时疏,脉浮涩者,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主之。桂枝去芍药加茯苓白术汤方桂枝三两 甘草二两(炙) 茯苓三两 白术三两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劈)右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太阴病,吐逆,腹中冷痛,雷鸣下利,脉沉紧者,小柴胡加茯苓白术汤主之。小柴胡加茯苓白术汤方柴胡半斤 黄芩三两 人参三两 半夏半升(洗) 甘草三两(炙) 生姜三两(切) 大枣十二枚(劈) 茯苓三两 白术三两右九味,以水一斗二升,煮取六升,去滓,再煎取三升,温服一升,日三服。太阴病,有宿食,脉滑而实者,可下之,宜承气辈,若大便溏者,宜厚朴枳实白术甘草汤。厚朴枳实白术甘草汤方厚朴三两 枳实三两 白术二两 甘草二两右四味,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太阴病欲解时,从亥至丑上。
作者/娄绍昆 ⊙ 编辑/王超编者按:娄先生的文章写得真是好,两篇读完都让我鼻子酸酸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我好像跟着娄先生回到了他既迷茫又不甘心被时代扼杀的青年时代,听何老师和阿骅表兄谈中医的局限,又在那个终身难忘的夜晚进入何老师亲手打开的针灸学的大门。 (《中医人生》(2)、(3)的连载计划是明天发的,收到书友的热情企盼,就今天送给大家一饱眼福了。之后的文章大概会保持在每5天一期的频率,还请大家继续关注。)二、春风引路入岐黄在父亲的劝告之下,我决定上城去找何黄淼老师,向他讨教学习中医针灸之路。 “何黄淼老师的一生风雨坎坷,”父亲对我说:“他传奇般的中医针灸诊疗经历曾让不少亲友嘘唏不已。你坐在他身边,听他娓娓讲述那些精彩的病案,既受教益,也长见识。”何老师当时正处在针灸治疗疑难病症的热潮之中,对现实中的中医针灸现状痛心疾首。他认为中医教学应该是造就有思想的会治病的医师,而现在的中医学院由于教材与教育的方法不对头,结果培养了一大批能说善辩的学者。在这样的象牙塔中,中医针灸已经化橘为枳,失去了原汁原味。这些针砭时弊、袒露心声的话语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九六四年夏收以后,我第一次登门拜访何黄淼老师。他当时住在温州市区华盖山西麓,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两层老宅院,大门要拾级而上。楼下的正房南北分别住着温州中医外科名医吴国芬与妇科名医吴国栋两兄弟,他们是这座老宅院的主人。何黄淼老师住在北边厢房的楼上,房间十分低矮,不到三十平米。小小的卧室布置得十分整洁,房间里的家具摆设非常得当。何老师在这里读书,在这里治病,在这里接待客人。在我的记忆里,这里的一切感到分外的清晰与难忘,因为我当时还处于徘徊的阶段,学中医还是不学中医,对我来说还是个问题。记得每次当我走过那条黝黑的楼道,踩着多年失修而吱吱发响的楼梯时,犹豫心态也让脚步放慢放轻,心里充满着种种的疑虑与一种朦胧的期待。何老师大力倡导日本针灸家泽田健先生的针灸疗法。称泽田健先生是日本汉方医学的太阳;泽田健先生的“针灸是上帝之手,具有神奇的力量”,成为他的口头禅。这一些煽情的话自然能够深深地打动了我年轻的心,然而当我接触到中医针灸典籍时,我的学习热情又被满眼陌生难懂的词语浇上了满头的冷水。我父亲费尽口舌一次又一次地规劝我上城,到何黄淼先生身旁近距离地接触诊治实践,说这样也许能找到针灸入门的契机。因此,那段时间我经常步行五个小时进城,频繁地出入于何黄淼老师的家中。一九六五年秋的一天,何黄淼老师带我去诊治一个病人。病人住在邻近的街区,是何师母同单位工友的母亲,患肾炎多年,近几个月病情加重,中西医治疗均无进展,已经卧床不起。经何黄淼老师半个月的针灸治疗,已经明显好转。一路上,何黄淼老师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了这个病人的情况。 “病人姓李,六十五岁,”何黄淼老师说:“初诊的时候,水肿从下向上蔓延,一直到了头面部,水肿的严重程度令人咋舌,用手指在脚踝附近一按就深深地凹陷进去,腹胀满得厉害,躺在床上坐不起来。按切脉象,沉而无力,舌苔白厚,食欲差,大便秘结,小便不利,胸闷腰背畏寒。脾肾阳虚一目了然,然而中医师开的温肾健脾、化湿利水的方药不见疗效,我想和病人的体质状态有关,有的病人可能不适应汤药而适应针灸。我先给她针刺内关与公孙,入针后,病人胸闷减轻,就能够慢慢地在床上坐了起来,全家大小惊讶不已,我也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何黄淼老师自信的叙说感染了我,意外的疗效打动了我,使我萌生了学习针灸的愿望。 “何老师,内关与公孙两个穴位配合使用治疗肾炎的水肿与胸闷的机理是什么?” “这是八脉交会穴中的两个穴位,”何黄淼老师津津乐道,“内关穴为手厥阴心包经穴,公孙穴为足太阴脾经穴,内关通于阴维脉,公孙通冲脉,它们配对使用,能够通利气机,调整水液的代谢,治疗胸腔和腹腔的病症。明代刘纯《医经小学》中有八穴的歌诀,其中说道:‘公孙冲脉胃心胸,内关阴维下总同’。” “何老师,八脉交会穴中的其他六个是什么穴位?它们都有什么作用?” “八脉交会穴是我临床常用的一种针灸取穴方法。”何黄淼老师说:“奇经八脉的八个特定穴,即公孙与内关,后溪与申脉,足临泣与外关,列缺与照海。公孙配内关可以治疗胸腔和腹腔部位的病症;列缺配照海可以治疗腹腔和盆腔部位的病症;后溪配申脉可以治疗头面五官及四肢腰背部位的病症;临泣配外关可以治疗头面五官及关节部位的病症。我国古代的医典对八脉交会穴的记录是经验的总结,根据经脉气血的交会相通关系,用以治疗全身疾病,取穴操作方便,疗效显著。这一种取穴的方法,你可以稍微迟一步学习,因为它的临床使用牵涉到诸多中医学的基本概念。”在何黄淼老师随心所欲的漫谈中,我开始接触到针灸学的理论。 “何老师,听说你治疗肾炎水肿的绝招就是指导病人家属长期使用艾条熏灸,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诊治疾病的宗旨是:安全、有效、方便、价廉。”何黄淼老师神采飞扬地说:“天底下只有针灸能够做到以上四点。这个病人也一样,我在病人的腹部、背部与足部用笔画了几个穴位,然后就嘱咐她的女儿每天用艾条熏灸,为了节约时间,可以两条艾条同时点燃,每个穴位熏灸十五分钟。她的女儿非常孝顺,每天用艾条给她熏灸五次。” “具体有哪几个穴位?” “就是背部的脾腧、肾腧;腹部的关元、水分、气海;足部的阴陵泉、足三里等穴位。”何黄淼老师毫无保守地回答。“何老师,这样重笃的疾病,用如此简单的疗法,能有效吗?”何黄淼老师笑着说:“这个病人熏灸三天以后,全身水肿就明显减少,你说有效还是无效?就一直这样坚持艾条熏灸,穴位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到了第十三天,全身水肿全部消退,各种症状也有所减轻,大家都看到了治愈的希望。今天早晨她女儿来说,病人不慎感冒了,有发热头痛,所以我们现在去看看她。”到了病人的家里,我看见病人在房间里散步,精神还可以。何黄淼老师劝她先躺下,按脉望舌,询问病情,然后在大椎、风门与合谷的穴位上针刺,并嘱咐病人的女儿艾条熏灸依然进行。在大椎、风门与合谷三个穴位上针刺,是何黄淼老师诊治外感表证常用的一组穴位,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我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病人的病情,学着把何黄淼老师诊察的各个环节一一地重复一次,因为何老师事先已经对病人打过招呼,病人也非常配合。我在“见习”的过程中,发现病人对何老师的治疗效果极为肯定,跟何老师介绍的情况基本一致。我对中医与针灸的科学性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虽然接受了中医学的一些理论,然而思想深处还是疑虑重重。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我向何老师提出了一连串的质难。 “何老师,为什么现代著名的知识分子都反对中医?在中学课本里,我读到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中曾经写到的文字:‘我还记得先前的医师的议论和方药,和现在所知道的比较起来,便渐渐地悟得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同时又引起了对于被骗的病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我尊重鲁迅的人品与学问,所以他批判中医的思想就这样植入了脑海。”何黄淼老师一点也不生气,自信地笑着说:“鲁迅对于中医的态度,需要了解当时的社会氛围,鲁迅父亲的病与他自己医治牙病的亲身经历等方面的情况,你才会明白鲁迅为什么会这样说的。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近才对这个问题有了明确的答案。”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现代好多中国人都从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中讲的“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这一句话来认识中医药。 “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以陈独秀、胡适为精神领袖的中国知识界,否定与批判中国传统文化蔚然成风。”何黄淼老师说:“在鲁迅等人的眼里,什么传统文化,什么中国国粹,统统‘等于放屁’。鲁迅主张‘中国书一本也不必读,要读便读外国书’,他甚至提出来要消灭汉字。中医学属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旧医学,所以也需要反对与打倒。当时社会上反对中医的头领是余云岫,他在一九一六年撰写了《灵素商兑》向中医理论宣战。余云岫是鲁迅先生在日本留学时期的同学,当然余云岫的中医观对鲁迅先生是否有影响还很难说,不过他们两人都是章太炎的弟子也是事实。这就是当时的时代思潮,在这个大环境里,每一个热血青年与年轻的知识分子都会受到影响,鲁迅也不可能例外。”是啊,在当时,新文化运动的科学与玄学论战正酣,中西医之争也硝烟弥漫。所以当时的文化、政治精英们都毫无例外地反对中医。梁启超右肾遭受了错误的手术,身体受到很大戕害,他不但不去追究协和医院的责任,还公开为对方开脱。但是,对于自己多次经中医治疗好转的事实,他却绝口不向社会公开,甚至在声明中还批评中医治病为“瞎猜”;胡适曾患水肿病,西医屡治不效,后来由中医陆仲安治愈。当时报刊报道胡适患的是糖尿病和肾炎,但后来胡适一直否认他的病曾被确诊,其用意很明白是不承认中医能治好这两种病。再如孙中山先生重病也不服中药,还说:“中医是一艘不带罗盘的船,西医是一艘有罗盘的船,中医也有可能找到目的地,西医有的时候也找不到目的地。但我宁愿乘有罗盘的船,尽管找不到目的地。”这不就是公然宣扬中医不科学吗?“鲁迅祖父周福清因贿赂案发入狱之后,”何黄淼老师继续说:“其子周伯宜,也就是鲁迅的父亲也与其案有涉,故被拘捕审讯,后又被革去秀才,精神情志上蒙受了沉重打击,便借酒浇愁。长期的过度饮酒加重了原有肝病的进展,腹部出现鼓胀,后来下肢也出现浮肿;俗话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也就是说,男人下肢浮肿,女人头面浮肿,预后大都不佳,由此可见鲁迅父亲的病便是绝症。尽管为鲁迅父亲治病的医师,由‘姚芝仙’换成了‘何廉臣’,也没有能够挽救其性命。现在看来,鲁迅父亲长达两年中医药的诊治以及最后的亡故,都给鲁迅先生的身心带来极大的打击,也造成对了他中医学极为恶劣的印象。鲁迅说过:‘即使有人说中医怎样可靠,单方怎样灵,我还都不信。自然,其中大半是因为他们耽误了我父亲的病的缘故罢,但怕也有挟带些切肤之痛的自己的私怨’。鲁迅学习西医以后一定也知道西医也并非无所不能,也不能包治百病,像他父亲这样的肝硬化所导致的腹水,西医也无能为力。我认为鲁迅后来弃医从文除了思想方面的原因之外,不能不考虑他发现了自己留学日本的初衷——他在《藤野先生》一文中说的,‘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像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原来是一个乌托邦的美梦。但是即使这样,鲁迅还是坚持自己反对中医的立场,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鲁迅父亲的疾病属于中医所说的“风劳臌膈”四大难证中的“臌胀”病,相当于西医的肝硬化或肝癌所导致的腹水,在现代也难以治愈,更何况在晚清时代。“鲁迅在《坟·从胡须说到牙齿》一文中,通过自己牙病的诊疗始末,对比中西医两种医学的优劣,结果是褒扬了西医,讥笑、挖苦了中医。”何黄淼老师语气沉重地说,“鲁迅从小就牙痛,经常牙龈出血,试尽了《验方新编》中的诸多验方都不灵验,遇见一个善士传给他一个秘方也不见效果。后来正式去看中医,服汤药,可惜中医也束手无策。最后中医师告诉他,他的病是‘牙损’,‘难治得很’。有一个长辈斥责他,说他因为不自爱所造成的。在族人的印象里少年鲁迅的这个牙病是他人格的耻辱。鲁迅到了日本长崎后就去寻牙医诊治,牙医诊断为‘牙石’,刮去了牙后面的所谓‘齿袱’,牙齿就不再出血了,花去的医费是两元,时间还不到一小时。他从中医药的书中知道了关于牙齿属于肾,牙损的原因是阴亏的理论。这一发现使他感到触目惊心,顿然悟出了先前的所以得到申斥的原因。所以鲁迅认为中医不仅仅是治不好他的牙病,反而诬陷了他的人格。”少年鲁迅的亲身经历活灵活现,这等例子太刻骨铭心了。“以上的几个原因,有的是误解,有的是中医学理论与临床的缺陷。”何黄淼老师坦然地说,“中医与西医一样,总是有不完美的地方,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脏水和孩子一起倒掉。”看来何黄淼老师对这个问题已经有过深入的思考,所以他的论据很翔实,他的见解很持平,也很辨证。他的一番话,对我起了纠错校正的作用。 “中医为什么把‘牙石’造成的牙龈出血辨为肾病阴亏?”我问。 “整体观念是中医学的特点,”何黄淼老师说,“它认为人体所有的生理、病理现象,都要用阴阳五行来解释,因此任何局部的病变都要归属的各自五脏的阴阳气血的失调,治疗疾病就是通过整体来调动全身的抗病能力达到治疗作用。临床实践证明,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疗法。但这种疗法也不是十全十美的。由于它忽视了局部疾病也有相当独立存在的可能性,忽视这类局部病变对整体性治疗的不应答性,诊治上经常出现舍近求远的现象。譬如明明是局部‘牙石’造成的牙龈出血,不从局部下手治疗,反而辨为肾病,劳而无功,就是中医学辨证系统和治疗技术的缺陷所造成的,今后在现代中医学的发展过程中需要进一步地加以完善。” “在中医临床上,类似于鲁迅‘牙石’病的情况肯定不少,中医学难道都视而不见吗?”“问得好!”何黄淼老师高兴地说,“中医学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就是存在局部病变对整体性治疗的不应答性的问题,所以从周代开始就通过分科的办法来弥补这个临床上的漏洞,在唐代中医的专业设置上已有体疗、少小、疮肿、耳目口齿、针灸、按摩、角法等分科。由于专科的发展与医疗设备的更新有关,所以不得不承认,中医专科的发展是缓慢的,其中口腔科的发展更是这样,到了清朝还没有发明刮除‘齿袱’的器械,所以才出现鲁迅治牙的故事。”何黄淼老师思考得很深很周到,这些知识我闻所未闻。“整体观念是中医学的特点,但是未必就是优点。”何黄淼老师继续对我说,“它有得有失,并非万应灵膏。有时候的确会出现大而不当的毛病,承认缺陷才能改进与发展。对于中医药不能正确治疗鲁迅的牙石病一事,大家感到遗憾是应该的,但为此苛责中医药学,那就大可不必了。”后来,我把有关鲁迅反对中医的话题,跟阿骅表兄交换了意见。他对其中鲁迅因为牙病对中医的批判倍感兴趣。中年的阿骅表兄是一个容貌儒雅,志性刚烈而具有问题意识的人。他那修长匀称的身材,宁静温和的气质构成了现代知识分子典型的形象。然而他那严肃、困惑的表情,结结巴巴的表达能力,使人不敢恭维而且也难以接近。然而在我的眼里,他的不善言辞也已经成了他思想力量的一部分。阿骅表兄比我大十五岁,青年时代学过西医,近几年来一直在研究中医针灸。他凭借其在社会科学与人文知识方面的素养,在中医理论方面比我遥遥领先,所以我经常找他求教诸多问题,并常常得到意外的收获。阿骅表兄沉思了半天,说:“鲁迅先生牙病诊治并不是中医学的一个孤本,这一事实的确击中了中医学的软肋。这是一个中医学中一直无人触及的重大问题,中医学为了维护大而全的理论系统,强调的是抓大放小,重视整体而忽视局部。不惜把一些局部的问题,一些技术的问题,勉强拉进几大系统分类之中。鲁迅在作品中正面提出向中医学挑战以后,半个世纪过去了,中医界没有人做出回答,这是为什么?实质是讳疾忌医,拒绝批评。这是中医学的悲哀,说明中医学匮乏自我完善的纠错能力。我认为这一个难以忘却的事例值得每一个中医师好好地反思。”他讲到关键时刻总是咬文嚼字,闪烁其词,让人不得要领。 “鲁迅先生的中医观正确吗?”我直截了当地问。“鲁迅先生的中医观是错误的,”阿骅表兄说,“他犯了以偏概全的毛病,但是他的一些意见并不都是空穴来风。那个时代的精英大都菲薄中医,这不是他们的错误,而是他们的不幸。譬如大名鼎鼎的陈独秀也是持类似的观点。他说:‘医不知科学,既不解人身之构造,复不事药性之分析,菌毒传染,更无闻焉;唯知附会五行生克寒热阴阳之说,袭古方以投药饵,其术殆与矢人同科。”“像鲁迅先生这样聪睿的人,为什么会犯这种以点代面的错误呢?”我问。 “老鹰有时候飞得比鸡还低,”阿骅表兄把自己的右手自然地伸直,放到接近地面的位置,随后又把它高高地举起,“然而没有人怀疑老鹰搏击长空的能力。”阿骅表兄的比喻真的很恰当,使我对整个问题有了一个明确的看法。“这是一句俄国民间谚语,”后来阿骅表兄告诉我,“伊里奇·列宁用它来评议过卢森堡的历史地位,我引用它时已经做了改动。”有关鲁迅的中医观的讨论,是一个说不完的话题,至今还在中国的文化界时不时地搅起几番风雨。从病人家回到何老师家,一路上我不断地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何老师不厌其烦地作了回答。 “何老师,我国政府为什么在政策上大力支持中医的发展?与民国时期的政府对中医的态度为什么不一样。” “民国时期的政府对待中医学的态度也很暧昧,也不光是反对,一些上层官员如陈立夫等人也是鼎力支持中医的。”何黄淼老师流露出一种不置是否的表情,“现在的中央领导人从实践出发,相信中医针灸能够治好病,甚至能够治好许多西医治不好的疑难重病。” “中央领导人怎么知道中医针灸能够治好病的呢?” “我想与他们在延安的生活经历有关联,”何黄淼老师的眼睛发光,提高了声调,说:“当时许多领导人与部队将领在那一种缺医少药的艰难的环境里,生病时都接受过中医针灸的治疗,亲身临受过中医针灸的疗效。有一个名字叫朱琏的针灸医师,抗战初期在延安师从任作田先生学习针灸,后在部队推广应用并举办训练班,听说董必武在延安生重病就是被中医针灸治愈的。后来朱琏医师写成了《新针灸学》一书,在董必武的支持下,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董必武还为本书作序,朱德为本书题词,云:‘中国的针灸治病,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它在使用方面,不仅简便经济,且对一部分疾病确有效果,这就是科学。希望中西医团结改造,更进一步地提供其技术与科学原理。’从实践的角度,感性的角度你就会理解为什么中国政府会支持中医针灸了。”我心里担心没完没了的提问会打扰何老师正常的休息,所以就想早点离开。何黄淼老师好像早已经发现了我的心思,把我的手紧紧地拉着不放,和蔼、亲热地说:“不走啦,不走啦,今天不走啦。今晚就住我这里,等会儿请建寅、时觉过来,大家聚一聚,交换交换临床心得。”何师母更为热情,跑上跑下准备晚餐,把家里平时舍不得吃的菜肴与名酒摆上了饭桌。几十年过去了,然而我一想起这个情景,鼻子就会发酸,流下了又冷又咸的眼泪。【本文摘自《中医人生》,由中国中医药出版社授权中医书友会(微信号zhongyishuyou)连载。尊重知识与劳动,转载请注明出处。】转自中医书友会微信公众号
六经辨证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症作者/娄绍昆1 太阳太阴合病 张某,男,27岁。1980年8月20日初诊。2天前因严重腰伤,致腰腿持续的疼痛,活动受限,经X线拍片诊为腰椎间盘突出症。 刻诊见:腰腿剧痛,不能站立,右腿麻木冷痛,串痛游走,痛无定处。畏寒恶风、头痛无汗、纳呆呕恶、腹胀便溏、口淡喜唾。舌暗淡胖大,苔白腻,脉象浮紧。腹诊见心下痞硬。此为风寒湿邪久郁不解,乘腰部挫伤凝聚于腰腿及太阳经脉,积滞日久,袭传太阴。法宜辛温开闭,温补脾阳,本麻黄汤与附子理中汤方意用之。生麻黄、桂枝各10g,杏仁、炙甘草、干姜各6g,炒白术、附片(先煎)各20g,党参15g。3剂。药后微汗出,畏寒稍减,腰腿痛明显减轻,可转侧活动,心下仍痞硬,脉浮缓。检查:腰椎4-5棘突周围压痛,L5棘突向右偏歪,臀部环跳、次髎压痛。病仍在太阳太阴,法宜表里双解,以桂枝人参汤加味:附片(先煎)20g,桂枝、白芍、党参各15g,茯苓30g,干姜10g,炙甘草6g,5剂。以药艾条熏灸环跳、次髎、腰俞等穴位,温通去痹;并结合正脊手法,纠正L5棘突的偏歪。先后服药30余天,并每日坚持艾灸(根据日本针灸家泽田健先生经验,每次熏灸前,先按压穴位周围寻找最敏感的压痛点,以痛为腧,重新调整施灸的位置),腰腿痛日趋轻微,直到消失。停药后,嘱其继续自灸命门、关元等穴,以资巩固。半年后,恢复如初,参加正常体力劳动。 按:此例诊为太阳太阴合病,始以麻黄汤合附子理中汤,温中散寒;后以桂枝人参汤加味,守方月余而效。心得有四:①腰腿痛为“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主症之一“体痛”,选择麻黄汤就很自然。②凭脉证,虽久病仍断为太阳表实,不可拘泥计日传经之说。③先麻黄理中,后桂枝理中,病不离太阳太阴,但表虚表实,不容混淆,前方中病即止,后方可反复使用多次。④按摩、正脊、温灸,配合方药,是重要的治疗手段。 2 太阳少阴合病 王某,男,25岁,农民。1972年4月6日初诊。1天前不慎挫伤腰部引起右腰腿麻痛。 刻诊见:瘦长身躯,苦痛面容,腰部冷而痛甚,难以转侧,全身关节酸痛,阵发性地发作呛咳,咳时右腰腿麻痛加重,畏寒发热,气短自汗,小便短而不畅,舌淡红,苔白厚腻水滑,脉沉细。检查:腰部发现脊柱向右侧弯,L4棘突向右偏歪,L4、5、S1棘突周围压痛,右骶髋关节压痛并触及索状物,右腿抬高试验强阳性。X片显示,L4/5间隙变窄。诊为右骶髋关节错位引起腰椎间盘突出。此为风寒驻留太阳,由表及里,伤及少阴,致两经同病。法宜温阳固表、解肌散风、祛寒除湿,予桂枝加附子汤与肾着汤合方加味:干姜、附片、炙甘草各10g,桂枝、生白芍各15g,茯苓30g,炒白术20g,杏仁、厚朴各6g,大枣3枚。5剂。并针刺右环跳穴。次日腰腿疼痛加重,乃“瞑眩”佳兆。3剂后,诸症始缓,5剂药尽,腰部冷痛与右腿麻木明显减轻,呛咳亦减,时有咯痰如水。药已中肯,守方继进5剂,并给予针刺、按摩。3诊诸症均缓,减杏仁、厚朴,加细辛3g以散寒温经、化痰逐饮,并用艾条熏灸腰骶压痛点。内外合治,半月诸症若失。1月恢复如初。 按:《伤寒论》论治风寒湿痹,太阳最详。“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汤主之”。太阳不解,遂成太阳少阴合病之势。腰冷而痛,为寒湿侵袭,病不在肾之本脏,而在外腑。合《金匮要略》所云:“肾著之病,其人身体重,腰中冷……甘姜苓术汤主之”。 3 少阳阳明合病 陈某,男,40岁,业商。1997年10月7日初诊。1995年春,出现腰腿部疼痛,麻木。近年来加重,经2次CT,确诊为椎间盘突出。 刻诊见:形体丰腴,四肢不温,头痛头眩,口苦咽干,烦燥呕恶,胁脘胀满不适,睡眠欠安,大便干结,2—3日1行。舌暗红,苔黄厚干燥,脉弦紧而数。腰曲变平,腰部活动受限,前屈极困难,腰4棘突向右偏歪,棘突旁压之剧痛并向右下肢外侧放散,右外踝处麻痛。腹诊:腹部膨满坚实,胸胁痞硬,心下痞满,压痛不甚。此少阳阳明合病,具大柴胡汤证:柴胡15g,黄芩、半夏、枳壳各10g,生白芍30g,生大黄、炙甘草各6g,生姜5片,大枣5枚。3剂。药后大便畅通,量多,腹脘舒畅,腰腿痛稍缓,四肢转温。原方加当归30g,鸡血藤30g,5剂,并在腰椎棘突压痛处刺血拔罐,手法纠正偏歪腰椎棘突,再针刺环跳2,委中2。原方进退并予以腰部按摩、针刺,治疗1月后,临床症状消失。随访4天来,身体壮健,能胜任繁重的工作。 按:此为典型的大柴胡汤证。形体壮实、腹肌充实、大便秘结、舌质暗红、舌苔黄厚干燥,脉实数,符合“大黄体质”;口苦咽干、目眩烦躁、胸胁苦满、脉弦等见症,属少阳病柴胡证;大腿、小腿外侧及外踝等处疼痛,都为少阳经脉所过;整体脉症不虚的“四肢不温”则是少阳病四逆散证。故用柴胡剂治疗跌扑闪挫后的损伤内证,曾经是一些伤骨科名医的家传秘法。 4 阳明太阴合病 陈某,男,40岁,渔民。1998年10月25日初诊。1天前,因腰伤而出现腰腿疼痛,日轻夜重,经X线拍片、CT等检查,确诊为腰椎间盘突出。近3月来,渐渐加重。 刻诊见:患者面色黯然青淡,呻吟时声高气粗。右脚拘挛难以着地,坐下时要挺直腰板,稍放松即腿痛,行走困难,平卧痛减,但转侧困难。睡眠不安,大便秘结如块状,3-4日1行,腹部时时冷痛,大便时更甚,四肢不温,右腿趾如冰,舌暗红苔厚白,水滑有粘液,脉沉紧有力,脊柱向左侧弯,腰部生理曲线消失,L5棘突向右偏歪,周围压痛,右臀上部有索状物碍手、压痛,右侧腹股沟部有压痛及轻度肿胀。腹诊:腹肌紧张膨隆,右胸胁苦满,右胁下至少腹压痛、痞硬。此乃阳明太阴合病,兼有少阳柴胡证,宜温下寒实为治,辅以疏肝柔筋,拟大黄附子汤合四逆散:附片、生大黄、柴胡、枳壳、生甘草各10g,生白芍30g,细辛5g,3剂。患者自述,药后约1h,腰腿拘急疼痛减轻,大便通畅而量多,便后诸症好转,3剂药尽,病去大半。原方已效,加鸡血藤30g,当归15g。又5剂。辅以按摩,用手法拔正书槽的臀上皮神经处筋索,并纠正偏歪的L5棘突。 3诊:大便通畅,腰腿痛缓,腰前屈不利,行走已不跛行,肢体转温,但右下肢尚凉;腹诊,右胁下压痛痞硬已经消失,但腹直肌还拘急;脉细缓。证呈邪祛正虚之象,以温养气血以善其后,当归四逆汤加大黄化裁,服药20余天,病情日益减轻,体力恢复而治愈。3天后,患者行坐卧如常,病无复发。 按:《金匮要略》云:“胁下偏痛,发热,其脉紧弦,此寒也,以温药下之,宜大黄附子汤。患者体型壮实、大便秘结、脉实有力,属“大黄体质”;而腰腿疼痛剧烈,面色黯然淡青,四肢不温,腹部冷痛,脉紧,是“附子证”;舌苔白、苔上有稀滑粘液,是“细辛舌”。合而论之,与大黄附子汤证非常契合。患者尚有柴胡、白芍见症,故辅以四逆散以加强疗效,腰腿剧痛减轻后,以脉细、右下肢凉痛、腹肌拘急为主要目标,投当归四逆汤加大黄而获痊愈。日本汉方家经常用大黄附子汤加味治疗腰椎间盘突出,如吉益南涯氏提出:“此方合芍药甘草汤成‘芍甘黄辛附汤’可用于坐骨神经痛与椎间盘突出等腰痛甚剧者”,并明确地提出该方使用的三大目标:“①痛侧之足冷甚;②其痛如抽筋感;③有便秘倾向。” 5 少阴病 陈某,女,31岁,家庭妇女。1999年8月7日初诊。患慢性腰痛6天,2天前因腰扭伤而加重,两下肢交替性放射痛。经X线拍片、CT、MRI检查,确诊为先天性腰椎管狭窄,腰椎间盘突出。 刻诊见:精神萎靡,面色淡黄晦暗无华,腰部板硬疼痛,两腿麻痛沉重,行动迟滞缓慢,形寒肢凉,头部畏风,胸闷气短,喘咳痰多白粘,大便3—4日1行,溏软不畅。自述发病以来很少出汗,即使炎夏酷暑,亦少有汗,下肢轻度浮肿,重按有凹陷,小便短少而不利,晨起全身肌肉、肢节都痛酸不适。月经延期已3月,白带清稀量多。舌暗淡白,形大,苔厚白水滑,脉迟无力。腹诊发现腹直肌挛急。此为风寒湿邪阻滞少阴之表,法宜温阳散寒,解表祛湿。投麻黄附子细辛汤和麻杏苡甘汤合方:生麻黄、杏仁各10g,附片15g(先煎),细辛、炙甘草各5g,炒薏仁20g,5剂。药后微汗出,小便量增,自感神爽体舒,胸畅喘平痰少,但腰腿疼痛反而加重,2诊时,原方减麻黄为6g,继投5剂。药后肿退痛减,原方加当归四逆汤化裁,并在腰椎、腰骶部辅以温灸与按摩。2月后,恢复健康。 按:患者属“麻黄体质”:体型稍胖、身体稍壮、面色暗淡黄色、恶寒、肤燥无汗、浮肿倾向。从初诊的麻黄附子细辛汤至后来的阳和汤,都始终不离麻黄。初诊属少阴:精神倦怠,形寒肢冷,腰腿冷痛,行动笨拙,舌大淡暗,脉迟无力,小便不利、下肢沉重、浮肿、腰部转动不利、白带量多清稀等,符合附子证与细辛证。再加上“一身尽痛”及胸闷喘咳、痰多白粘等“湿喘”之象,故加杏仁、苡仁、甘草,成麻黄附子细辛汤与麻杏苡甘汤的合方。 6 厥阴太阴合病 叶某,男,45岁,渔民。1997年7月5日初诊。3天前,腰部被油桶撞伤,引起腰腿疼痛。确诊为腰椎间盘突出伴腰椎滑脱症。 刻诊见:形体消瘦,神色憔悴,巅顶胀痛、畏风多汗,时值7月炎暑,身穿棉毛衫,仍然四肢厥冷,趾部更甚。腰部隐隐疼痛向骶髋部放射,活动不利,不能前屈。下肢无力、痛麻,左腿更甚。胃冷不适,时时恶心呕逆。舌淡暗,苔白腻厚,脉细涩。下腰段前突增加,腰骶交界处有凹陷,L3—S1段棘上韧带剥离,腹诊发现腹肌菲薄,两腹直肌挛急强直。此为厥阴太阴合病,既具有厥阴经寒凝经络之外寒,又兼太阴病水饮上逆之里寒。宜养血通络、温经散寒、温中降逆,以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主之。当归20g、桂枝、生白芍各20g、细辛、通草、炙甘草、吴茱萸各5g,生姜3片、大枣3枚,3剂。并在腰椎棘突施以按摩手法,纠正剥离的棘上韧带。药后无明显进展,方证辨证无误,守方不变,再3剂;同时在骶腰部按摩,继续纠正棘上韧带;再在压痛点最明显的环跳穴处针刺,并加以温灸。针药并进,腰腿痛减,胃脘冷痞之感消失,恶呕减少,肢体稍稍转温。原方依症增减化裁,并嘱咐患者每日坚持用艾条在腰、臀、腿压痛部位灸疗,腰腿痛逐日减轻。调治两月,呈小康之局。 按:《伤寒论·厥阴病》所载当归四逆汤,主治“手足厥寒、脉细欲绝”的寒厥症。此例患者,腰、臀部及下肢末端发冷、疼痛,脉沉细涩,舌暗淡苔白,符合此方方证,故选而用之。当归四逆汤是桂枝类方,是桂枝汤加当归、增大枣,以细辛、通草为使,使药效深入营血。通过温经润血、开闭驱寒而疗厥阴经络的寒痹。I 版权声明本文摘自《河南中医》,2002年11月第6期,作者/娄绍昆。编辑/闫奇峰,校对/王青青、曾慧。版权归相关权利人所有,如存在不当使用的情况,请随时与我们联系。转自中医书友会微信公众号
5.温病结胸(一)天津张姓叟,年近五旬,于季夏得温热结胸证。病因心有忿怒,继复饱食,夜眠又当窗受风,晨起遂觉头疼发热,心下痞闷,服药数次病益进。证候初但心下痞闷,继则胸膈之间亦甚痞塞,且甚烦热,其脉左部沉弦,右部沉牢。诊断寒温下早成结胸,若表有外感,里有瘀积,不知表散药与消积药并用,而专事开破以消其积,则外感乘虚而入亦可成结胸。审证察脉,其病属结胸无疑,然其结之非剧,本陷胸汤之义而通变治之可也。处方病者旬余辍工,家几断炊,愚怜其贫,为拟简便之方,与以自制通彻丸(即牵牛轧取头次末,水泛为小丸)五钱及自制离中丹两半,俾先服通彻丸三钱,迟一点半钟,若不觉药力猛烈,再服下所余二钱,候须臾再服离中丹三钱,服后多饮开水,俾出汗。若痞塞开后,仍有余热者,将所余离中丹分数次徐徐服之,每服后皆宜多饮开水取微汗。效果如法将两种药服下,痞塞与烦热皆愈。
3.风水有痰辽宁马××,年五旬,得受风水肿兼有痰证。病因因秋末远出,劳碌受风遂得斯证。证候腹胀,周身漫肿,喘息迫促,咽喉膺胸之间时有痰涎杜塞,舌苔淡白,小便赤涩短少,大便间日一行,脉象无火而微浮,拟是风水,当遵《金匮》治风水之方治之。处方生石膏(一两捣细)麻黄(三钱)甘草(二钱)生姜(二钱)大枣(四枚掰开)西药阿斯匹林(三分)药共六味,将前五味煎汤一大盅,冲化阿斯匹林,温服被复取汗。方解此方即越婢汤原方加西药阿斯匹林也。当时冬初,北方天气寒凉汗不易出,恐但服越婢汤不能得汗,故以西药之最善发汗兼能解热者之阿斯匹林佐之。复诊将药服后,汗出遍体,喘息顿愈,他证如故,又添心中热渴不思饮食。诊其脉仍无火象,盖因痰饮多而湿胜故也。斯当舍脉从证,而治以清热之重剂。处方生石膏(四两捣细)天花粉(八钱)薄荷叶(钱半)共煎汤一大碗,俾分多次徐徐温饮下。三诊将药服后,热渴痰涎皆愈强半,小便亦见多,可进饮食,而漫肿腹胀不甚见轻。斯宜注重利其小便以消漫肿,再少加理气之品以消其腹胀。处方生石膏(一两捣细)滑石(一两)地肤子(三钱)丈菊子(三钱捣碎)海金沙(三钱)槟榔(三钱)鲜茅根(三钱)共煎汤一大盅半,分两次温服下。丈菊,俗名向日葵。究之,向日葵之名当属之卫足花,不可以名丈菊也。丈菊子,《本草纲目》未收,因其善治淋疼利小便,故方中用之。效果将药煎服两剂,小便大利,肿胀皆见消,因将方中石膏、滑石、槟榔皆减半,连服三剂病全愈。